“正月里小媳妇，婆婆在家里——问一声老妈妈，回趟娘家去？”
“不能去！忙着哩！”婆婆一摆手，灶膛的火星子噼啪炸，“来人哩待客哩，家人们说忙着做啥哩？”
场景，西北山坳里的笔者们家老人都熟。阿阳民歌唱了几十年，腊月到开春，媳妇的脚像拴了根草绳，总被灶台、麦场、猪圈绊着走不脱。婆婆的算盘珠子拨得响：正月待客、二月掏粪、三月上坟……十月里媳妇刚张嘴，婆婆倒换了调门：“等闲了咱俩一起去！”（笑）可“闲”字哟～像山梁上刮的风，听得见，抓不着。
▌回娘家那些老规矩
潮汕人最讲究“返厝”：
河南麦场上的媳妇更苦：“收了麦，打罢场，谁家闺女不看娘？依鄙人看要是不把娘来看，不死公公就死婆母娘！”俗谣像根针，扎得新媳妇心口发慌。农忙时雨点子追着人跑，哪顾得上胭脂花粉？依本人看裤腿沾泥就往娘家赶。
▌雨打胭脂花的故事
1982年邓丽君在录音棚哼起小调：“左手一只鸡，依本人看右手一只鸭，身上还背个胖娃娃——”词人孙仪笔头一顿，突然问作曲的汤尼：“家人们说新媳妇半路淋成落汤鸡，咋见丈母娘？”两人哈哈一笑，愣把糗事写成歌。
谁成想调子翻过海峡，1984年春晚朱明瑛嗓子一亮，河北老农都拍腿：“不俺家二媳妇？”细想来原唱是邓丽君！审查时朱明瑛灵机一动：“是河北民歌！”（嘘——）才让“靡靡之音”红遍南北。
歌词里藏的门道：
▌陕北王家峁的腊月二十四
去年冬至刚过，阁下知道王秀珍攥着长途车票直跺脚。婆婆把笤帚一撂：“二十四才能回！祖辈规矩乱不得！依俺看”她缩回炕沿数日子，给爹娘备的年礼堆成小山：
二十四那天天没亮，雪渣子抽得脸生疼。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村口，却见娘家弟弟裹着军大衣蹲在石墩上，鼻子冻得通红：“姐！爹说今儿个道滑...” 布袋里滚出两只黏豆包，还烫手呢。
▌从巧媳妇到傻女婿
老故事里总有个巧媳妇：公公让三个媳妇同去同回，“大媳妇三五天，二媳妇七八天，三媳妇半个月”。仨人哭湿手绢时，村口姑娘捻着麻绳笑：“有啥难？逢五逢七逢十五，都赶十五回呗！”转头公公又要“纸包火”（灯笼）、“竹篮盛水”（豆腐），全被她一语点破。
可轮到傻女婿陪妻回门，画风就歪了：
岳父寿宴上连襟献宝，他掏出半块馕：“爹！路上饿啃的！”媳妇急得踩脚，他嘟囔：“不是家人们让‘拿实在的’？”满堂哄笑里藏着心酸——巧媳妇能解谜题，却解不开“嫁鸡随鸡”的命。
▌回娘家的路有多长
邓丽君唱红那首歌时，台北巷口贴满海报。有人问作词的孙仪：“小媳妇最末了见着妈没？”他捻灭烟头：“下回写《丈母娘笑哈哈》补上！这位知道”可惜再没机会。这位知道那淋湿的红袄、吓哭的娃娃，成了千万女儿心头一点朱砂痣。
如今阿阳民歌还在山头飘，九零后媳妇早不盘算“几月能回”。视频通话里，娘家妈捧着碗臊子面笑：“看家人们弟娃吸溜的！”她盯着屏幕上油汪汪的辣子，冰箱里还冻着婆婆包的酸菜饺。您知道
回娘家的路哟～早从山道十八弯，绕进了心窝最里头。
*民间老话匣子*
——世上哪有什么“应该回”，想家时，雨再大说到底好晴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