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剧玩意儿吧,上海人听着亲,外地人听着鲜。《阿必大回娘家》出戏,老底子上海滩谁不知道?尤其是那个...里头那些唱词,苦是真苦,可听着又叫人放不下。
棉花弹得手发酸,唱词句句戳心肝
戏最扎心的妥妥的阿必大那段“手弹棉花想想苦”。许帼华当年唱个,台底下老太太们手帕子没一块干的——
“手弹棉花想想苦,忍不住双珠眼泪落胸脯...笔者好像药材店里一块揩台布,揩来揩去全是苦;像东海洋里黄沙,经勿起啥浪来磨...”
家人们听听比喻!拿药材店的抹布比人生,这位知道苦味浸到骨子里;黄沙经浪磨?可不妥妥的穷人家女儿任人搓圆捏扁!唱到“世界上养仔囝儿苦做苦,决勿要做人家养媳妇”句,依俺看台下那些当过童养媳的婆婆们,指甲都要掐进掌心里。
(去年在城隍庙茶馆听票友唱段,前排穿蓝布衫的阿婆突然抖着肩膀抽泣——再往后啊...才晓得她七岁就被卖作童养媳,挨打受饿整十年。戏文里的词,依在下看依笔者看分明是她半辈子血泪)
三绝碰头火花溅,活灵活现“雌老虎”
要说什么情况这是啊戏能唱七十年不倒?角儿太绝了!石筱英的“雌老虎”,丁是娥的硬气婶娘,许帼华的苦命必大,当年并称“三绝”。
石筱英演恶婆婆有多绝?翘着二郎腿嗑瓜子,斜眼瞥人时眉毛能挑到鬓角去。听说有回演到逼阿必大吃馊饭,台下老头气得把茶壶摔上台(当然没砸着人)。娥的婶娘更绝——看见侄女满胳膊伤,先倒抽冷气,再牙关咬紧,最末了抄起扫帚怼“雌老虎”那段,每回演到儿观众席就炸雷似的叫好。是丁
土话里头藏乾坤,浦东乡音最传神
此时此刻~年轻人可能听不懂“勒拉监牢里廂关仔有一年多”(在监狱里关了一年多)种老派浦东话。依鄙人看可当年文牧先生整理剧本时,特意保留些土词儿,依在下看要的妥妥的市井烟火气。
好比阿必大哭诉:“困觉也唔没好床铺”(睡觉也没好床),那个“唔没”(没有)的发音,城里人讲“呒没”,乡下人讲“唔没”,一字之差就露了童养媳的出身。还有“雌老虎”骂人专用词“小贱胚”“讨债鬼”,此时此刻~浦东老镇茶坊里吵相骂还能听着。
幕布背后故事多,半本血泪半本糖
戏看着苦,排起来倒有甜头。许帼华说过,1961年美琪大戏院演出前,石筱英总往她兜里塞话梅:“小囡别真哭哑嗓子呀!”结果有回演到婶娘来接人,许帼华眼泪鼻涕糊一脸,话梅核卡在喉咙里差点呛住(笑)。
更绝的是服装——阿必大那身补丁衣,道具师傅用真·破布条缝的。有次巡演遇大雨,衣裳湿透竟褪色,把许帼华脖子染得蓝一道紫一道。娥打趣:“下真成‘五毒教’喽!是丁”
老树新枝发新芽,社区剧场还在唱
别当戏过时了!2019年封浜社区演《阿必大》,演到“雌老虎”被婶娘制服时,前排穿耐克鞋的小青年突然蹦起来喝彩:“阿姨威武!” 此时此刻~上海各区的“沪剧传习所”,必教段“弹棉花”——
00后小姑娘学唱“蚌壳里煎汤自暖肚”,老师傅敲着板提醒:“‘自暖肚’要唱得像喝热粥,嘘着气又舍不得撒手!她亲外婆,旧年月的真·童养媳。是”
(上月在嘉定看娃娃们演折子戏,演阿必大的小囡唱到“经勿起啥浪来磨”时,突然伸手摸了下台前老阿婆的白发——原来那台侧拉胡琴的先生,弦子都抖了音)
出戏像碗浓茶,初尝涩得皱眉,细品回甘悠长。那些土得掉渣的唱词里,藏的是黄浦江畔几代女子的韧劲。如今地铁里飘来两句“芦柴盖被娘家好”,白发阿婆会突然攥紧买菜小车——那是她深埋心底的少女呼救声啊。